陈 江
不知不觉,站到了国庆黄金周的尾巴上。这是我五年来唯一没有在单位值班、没有接到会议通知和公务处理的假日,也是我第二个没有为儿子的学习和作业斗嘴、揪心的假期。因为雨天,我找到了不必走亲访友的理由,甚至连家务都可以懒得去做。
这几天,我过得还算惬意。蜗居家里,有过为抗战剧、谍战片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怦然心动的体验,有过整天匐床看手机、刷视屏的慵懒。这个国庆,整个身心都在放假。
一闲下来,人就难免脑海浮游,盘点往事。前不久,我偶遇一位多年前曾教过的一个学生。寒暄中,他得知我已离开了教学一线,甚是为我惋惜。学生说,当年在孩子们心里,我是所有任课教师中授课最精彩的老师,听课不费劲、效率高。如今,这个学生已不必在我面请弯弯绕绕,阿谀奉承。他的话,应该是吐露的真言。时隔多年,还能得到这样的评价,我的心里涌起一种世俗的满足感。
27多年前,小镇严重缺乏教师,我这个中师毕业生被“拔高”分配到初中教书。安排工作时,领导问我适合承担哪些学科教学,我不假思索地说“理科”。因为学生时代,我一直长于理科,考试基本都在优分以上。相比之下,文科成绩很是不堪,混到及格就要烧高香了。但那时偏偏理科教师饱和,我被“填空”教了初中政治。见我不很乐意,领导说,这样安排只是暂时的,往后有机会再换。但此后,我始终没有“机会”承担理科教学,足足教了20年文科。这事给只有18岁的我上了一课,教我学会辩证看待别人的许诺。
教文科的时间长了,那些曾经烂熟于心的函数公式、化学方程渐渐淡出脑海。为了让专业对口,便于职称评定,我索性进修了中文专业。随着教学经验的丰富,我能让枯燥的知识变得灵动,让乏味的课堂变得有趣。自身对文科都不感兴趣,我却让学生喜欢这门学科,考出高分。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真还有一定潜力。
周而复始中,我在小镇度过一个又一个春秋,从懵懂青年到不惑中年。
那个冬季,很偶然,我有了一次改行的机会。纠结中,我向一位自己特别信任的长者征求意见。老人说,重复教书20年了,你已是一个成熟的教育人了,生活和思维都已成定势。即便离开教育,骨子里仍是一名教师。
我后来的经历,证实了长者的话是对的。当挎着相机奔波采访,当被办公室虚头巴脑的工作搅得心神不宁时,我一直怀念着那段在讲台播撒智慧的岁月。
都说,不想当将军的士兵,就不是好士兵。但兵多将少,绝大多数士兵注定终生为兵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,只能成为千百年来的笑资。45岁,我对自己的未来不再做不切实际的规划。我想重返讲台,就像一名老兵期待重新步入岗哨,就像一名老农期待回到田间侍奉庄稼。
很庆幸,我如愿了。揣着已经泛黄的教师资格证,我回到了本就属于自己的行业。面对熟悉而又陌生的工作环境,面对昔日的同事、同窗和曾经指导、帮助过我的教育界前辈,手捧着泛香的教材、教参,我有一种重返自然的亲切感。
归队了,我才发现自己有些“掉队”。我当年使用的川教版、人民版、鄂教版教材,已变成教育部统编;习惯叫过多年的“政治”已更名为“道德与法治”。尽管对工作有些陌生,我相信很快就能适应、进入状态。我已不是做梦的年龄,应该为余生备点“干货”。
潜心教育研究,服务基层教学,指导教师成长,这绝对是一项有意义的工作。在这个有着光荣传统的团队,我成长的速度一定能超过自己变老的速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