付瑞勇
一个简单“人”字,由一撇、一捺构成,寓意“拿得起、放得下”。每一个人都是上帝的造物,赐予了健康,却吝啬了金钱,让人们在残缺中回味圆满的美。
有舍有得,方得始终,人生难能的是舍得,难得的是坚持。“别人有一双手,我庆幸自己有一只手,这是我坚强活下去的资本。”在我的记者生涯中,这么一个单臂斗士成了我的精神标杆,如一束阳光照耀我前进的路。
这个单臂斗士名叫向继端,和我素不相识,家住信陵镇土店子村的一个偏远小山村。和他相遇相识到感动触动,来自一个偶然的必然。
“勇哥,今天有时间吗,给你推荐一个脱贫励志人物写写,感不感兴趣?”9月11月刚一上班,同学李君就给我电话爆料,他是土店子村的驻村第一书记,也是一个热心十足的工作狂。“好呀!咱们一起去。”背上相机包,就和李君骑上摩托车踏上采访之路。
一路颠簸30分钟,从县城骑行到土店子村,一栋栋小瓦屋横卧在山间小平地,公路蜿蜒在农田间,宛如一条蛟龙盘踞在村庄,美得我不禁拿出相机咔咔一阵快门声。“你可别怕啊,到端叔家还要走上一段山路呢。”“没事,这点路难不倒我。”李君故意来了个“装腔作势”,我则当仁不让。
公路由水泥路变成了泥泞路,崎岖不平,技术老练的李君双手死死握住车龙头,车身不停左右摆动,稍不留神,就有可能从摩托车上掉下来。从一块平地上停好车,我们便开始了小路的跋涉,顺手折了一根干木棍当做拐杖,在布满稀泥的小路上缓缓滑行。
不远处,一角屋檐从树缝中进入我的眼帘,几缕炊烟飘荡在黑瓦上。几声狗吠响起,屋前的田地里挖田的老人抬起了头,“端叔,在忙着呢!”“李书记来哒啊,快到屋里坐呀。”听见李君的吆喝声,老人连忙放下了锄头。
走到老人的跟前,我被老人的身影惊呆了:一个铁丝扭成钩子的网套捆绑在左手臂上,铁肉组合拼凑成老人完整的双手。老人究竟是如何挖田的?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。老人饶有兴致为我们做了示范,右手握住锄头手柄中部,左手臂捆绑的铁钩托住手柄的末端,一松一紧、一张一弛,老人挖田和正常人一样轻松自如。
19岁时,老人在生产队操作脱粒机脱粒小麦,出于疏忽大意,不慎左手跟随麦秆伸进了脱粒机入口,当场左手被齿轮绞得肉乱,在医院治疗了一个月,只留下一只右手回家。青春花样的年华,没了左手,向继端如折断翅膀的雄鹰一样,跌下黑暗的山崖,他做梦都梦到自己长出了左手。
一次偶然,老人萌发做一支“左手”想法,依靠一股聪明劲儿和一身蛮劲儿,把铁丝扭成钩子、编成网套,套装捆绑在左手臂上,试用了几下,果然很奏效。由细铁丝到粗钢筋,由粗糙到打磨光亮,老人的“左手”也在不断升级和改版,定版的铁手掌陪了他40余载光阴。
“现在党的政策好,还要自己搞,坐在那儿等,还是肚子吃不饱。”失去了左手,老人从骨子里把自己当成正常人,从不找政府一点麻烦,把“不吃政府救济饭”作为一条戒律。每年种两三亩地、养一头猪、养十几只山羊,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。
在一场精准扶贫政策春风中,老人们并没依附暖心政策的温床上,而是把政策指标拱手让给了别人,一味笑称自己没那么“娇气”。
一只手劳动,同样活出快乐来,这是老人的幸福格言。如今,老人一亩田搞了退耕还林,一亩田栽种了桃树,一亩种上粮食作物,忙得根本闲不下来。
在门前竹林中,20只土鸡来回走动觅食,这可是老人的宝儿。一天10几枚鸡蛋,1元一个,一个夏季给老人挣了1000余元呢。“我准备再养几十只,把规模搞大点,多挣点零花钱到口袋中。”不等不靠,用单手撑起了一片天空,老人正从残疾“一只手”变身成养鸡“一把手”,用力推开小康门。
闲来无事时,身怀一手篾匠绝活的老人还会热心帮邻居们编织竹篮、竹筐,一只手出细活的功夫传扬邻近村庄。“我还有一只手,没有穷的理由。”采访结束时,老人的一句话深深触动了我的神经,让我不禁感慨:这就是一种脱贫的自强精神,他让信仰有了鲜活的生命力。
采访结束时,红红一轮夕阳从山顶沉下去。在回县城的路上,我们一路沉默,那一句话深深印在心里:山高挡不住太阳,困难终究吓不倒硬汉。